一、儿童文学的文本特征
(一)故事性强
叙事性文学作品的重要特性之一就是故事性。故事性是指文学作品中完整和生动的故事情节所形成的叙事特质。一系列具有因果联系的生活事件循序发展,环环相扣,形成了作品的故事情节。一部作品的情节是否真实、具体、生动、曲折、连贯和完整,决定了作品故事性的强弱。故事性对揭示人物性格、表达主题思想、强化艺术效果都有着积极作用。
喜爱故事是人的欣赏特性,爱听故事更是儿童与生俱来的天性。因此,讲故事无论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都是自古有之。日本、欧洲各民族就有“讲谈”的传统,阿拉伯民族更是以“夜谈”而闻名于世。在中国,早在周朝就出现了以讲故事谋生的人,至唐朝时讲故事已成为一种专门的职业。由此可见,很久以来,故事与人们的精神生活有着密切的联系,对于儿童来说,喜爱故事、热衷于了解故事情节是其阅读的天性。现代儿童文学诞生之前,儿童就是凭借着对故事的直觉与喜爱,从民间文学和古典文学中选择具有浓郁故事性的作品作为自己的读物,如中国民间神话《精卫填海》《女娲补天》,民间传说《大禹治水》《诸葛亮的传说》《十二生肖》,民间故事《牛郎织女》《田螺姑娘》《老虎外婆》《青蛙王子》,中国古典文学《水浒传》中的“武松打虎”故事,英国小说《格列佛游记》中的“大人国”“小人国”故事等。在今天,故事性仍是儿童特别看重的文学特质之一。儿童的阅读之所以尤其注重故事性,是因为他们的文学阅读有不同于成人的特殊性。儿童读者的感性认识强于理性认识、形象思维强于抽象思维,所以他们更喜欢阅读情节环环相扣、事件娓娓道来的故事,故事性强的作品之于儿童比成年读者更具吸引力。
(二)语言独特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文学的第一要素,离开了语言,文学就不能存在。文学的本质就在语言本身,探讨文学本质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掌握文学中语言的特殊用法。不同的文学门类有不同的语言特色,儿童文学因为其读者是儿童,其语言在艺术表现上更有它的特殊要求。
1.浅显简洁(易读)
儿童文学水远存在着一个读者接受问题。儿童年龄小,生活经验少,思维能力薄弱,所掌握的词汇量有限,因此儿童文学的语言首先应该为少年儿童读者所能理解和接受。这就不仅需要作品语言做到浅显、简洁、准确、流畅,明白如话,通俗易懂,而且要求比一般文学语言更具体、更形象、更生动、更风趣。儿童文学作品的语言应以规范化了的儿童口语为主,努力做到浅显明晰。儿童口语以实词为主,实词中又以名词和动词为多,其次是那些比较形象的形容词,虚词则用得较少。比如,儿童习惯说“我累了”,而不是“我感到疲倦”。从儿童的文学接受心理来看,儿童读者不喜欢雕琢冗长、华丽复杂的语言,而喜欢朴素、简练、准确、精当的语言。所以,儿童文学作品的语言同时应该简短精练,句子往往比较简短,单句多,复句少。有的句子必须较长才能把意思表达完整,也往往断成几段来念,因此儿童文学的语言不仅要一看就懂,而且还要“易读”,读起来朗朗上口
2.形象具体(好看)
文学作品通过形象鲜明、生动活泼、具体可感的语言表现,把大千世界的性质、情状展示给读者,使读者感同身受,如临其境,这就是所谓形象化的文学语言,也就是通常讲的具象化,在儿童文学作品中,语言的具象化尤为重要。
所谓具象化,就是指儿童文学作品的叙述语言必须具有一定的具象性,儿童文学的每句话、每个词都尽可能运用形象化手法,把人物和事物的形态、动态、神态、声音、色彩、心理等鲜明地、具体地、直接地表现出来。儿童的思维特点是以形象思维为主,他们一般只能看到事物的表面现象,不能透过现象了解本质,所以儿童文学作品的语言应该是形象的、生动的、具体的、动态的,而不是抽象的、刻板的、含蓄的、静态的。这样,儿童通过听觉感受,就会如闻其声,如见其人,如入其境。值得注意的是,儿童文学的语言形象应该和儿童脑子里熟悉的形象相呼应,所以必须是儿童常见的、熟悉的、简单的具体形象,给小读者有“看得见”的东西,而且“好看”。
3.音韵和谐(动听)
儿童语言发展的特点决定了儿童文学的语言表现。儿童文学的语言除了在语义方面要考虑儿童的接受能力以外,还要在语音方面注重儿童特色,包括字音、语调、节奏和押韵,都要给读者以听觉上的美感。比如,我国古典诗歌注重语言运用的对仗和韵律,其中,许多用词浅显清新的诗歌,一直为历代儿童所喜爱、吟诵。如骆宾王的《咏鹅》、李绅的《悯农》、李白的《静夜思》、白居易的《赋得古原草送别》,它们都用直白而又富于音乐性的语言,构筑了美妙动听的音乐意象,以强烈的音乐美感染读者,令人读起来朗朗上口,吟诵时仿佛在美妙的音乐中踏着节拍,摇头晃脑,如痴如醉。这种效果说明适合诵读的诗歌都因为有鲜明的节奏与和谐的韵律所形成的音乐美。其实,除儿童诗以外,儿童散文、童话、儿童小说都会注重语音的韵律和谐。在儿童文学中,无论韵文类作品还是散文类作品,都追求音韵和谐。不同的是,韵文类作品更强调句式的工整、音节的停顿和句末语词的押韵。散文类作品虽然没有严格的句式要求和声韵限制,但同样注重音调的和谐和音节的变化快慢,形成或徐或疾、或柔或刚、或抑或扬的音韵氛围,让儿童读者觉得“动听”。
(三)插图直观
所谓插图,就是为了帮助儿童读者阅读和理解以文字为主的儿童文学作品,在不同章节中插入的图画。插图一般用于为少年儿童提供的读物中,因为这一读者群体有一定的文字阅读能力,但又需要一些图画做补充,一方面帮助他们对文字的理解,一方面加强视觉效果,引发他们的阅读兴趣。鲁迅先生在《连环图画琐谈》中曾说,“明清以来,有卷头只画书中人物的,称为“绣像’,有画每回故事的,称为‘全图’。那目的,大概是在诱引未读者的购读,增加阅读者的兴趣和理解”。 这里所说的“全图”就是插图。鲁迅先生同时指出了插图在儿童读物中的作用:吸引读者阅读,并帮助读者欣赏和理解读物。在鲁迅先生一生的研究中,有不少是关于书籍装帧和插图的,他一直对插图的作用给予充分的肯定,还亲自为儿童读物设计装帧,寻找合适的插图。
插图在儿童文学作品中并不是可有可无的点缀,而是吸引儿童、提高儿童的阅读能力和审美鉴赏能力的重要途径。插图最主要的特征就是直观,它可以借助形象生动的美术表现手法,把插图与作品内容密切联系起来,找到较好的结合点,使文学作品经过二次加工后,产生妙趣横生的艺术效果,提升作品的审美品质和内涵。这样,插图便产生了文字不可替代的作用。它可以帮助一部分不识字或识字很少的幼儿,通过画面发现有趣的知识和故事,在图画的指引下渐渐熟悉阅读技能。在他们掌握了一定量的汉字和阅读经验之后,不再需要依靠图画来对文字做辅助性解说,此时图画的作用便是增强阅读效果和提高审美感受。因此,在儿童读物中不定量地使用插图,既可以提高阅读效率,优化阅读效果,提升审美感受,也可以帮助儿童从完全读图的初级阶段,渐渐过渡到完全的文字阅读阶段。
二、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
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是指儿童文学的基本审美特征或艺术品性。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是相对于成人文学而言,在文学作品中表现得更为普遍、更为集中、更为典型的艺术品性。这些艺术品性与儿童的生命内涵和精神特征之间有着更为深刻和内在的联系。比如纯真,一些成人文学作品中有时也能表现出一种纯真的艺术品质,但是在儿童文学中,纯真却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基本的美学特征。因为儿童心灵、情感等所构成的儿童世界,本身就拥有纯真这一生命的原质,而儿童文学作家也常常以一种纯真的眼光来艺术地表达自己的审美理想。于是,纯真作为一种艺术品性,在儿童文学中便不是可有可无、时有时无、若有若无的了,而是成为体现自身艺术本性的一种基本的审美品质。
由于儿童文学作品的创作必然要以儿童审美趣味为接受模型和美学依据,所以它所提取和运用的艺术要素总是或显或隐地体现了儿童审美趣味和阅读能力的特殊规范和要求,而这些要素的特殊组合方式和构成状态,也就形成了儿童文学有别于成人文学的整体审美特点。因此,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其审美指向和效果与成人文学是不一样的。
儿童文学的美学特征,主要表现为稚拙美、纯真美、荒诞美
(一)稚拙美
稚拙是儿童本原的天性,稚拙美是儿童文学特有的美学语汇和艺术特质。儿童文学总是表现出一种稚气而拙朴的艺术风格,这种风格与古典主义以来的传统文艺精巧、别致的表现形态大异其趣,而与原始艺术及其美学风格十分相似或并无不同。对于儿童文学来说,稚拙就是它的一种艺术本能、一种美学天性,当然,也是一种富有魅力的美学特质和形态,儿童文学作品所表现的稚拙并不是混沌愚昧或傻里傻气,而是一种超越原初意义的高级的质朴。未经历过世事的儿童往往在其日常生活的言行举止中表现出内心的稚嫩、淳朴、清新和自然。这些最原本的儿童品性经过儿童文学作家表现在他们的作品中,就演绎和升华为审美意义上的稚拙美。这种稚拙美折射出儿童内心真实的思想和情感。
例如,冰波的《阿笨猫全传》中的主人公阿笨猫,是个没有心计而憨厚、可爱的小家伙。有一次,阿笨猫发现自己家里的水费大增,为了省钱,就弄来了一台电动造水机,结果水费降下来了,电费却猛增。阿笨猫气得要命。还有一次,阿笨猫吃错了一种迷药,爱上了拳击手大狗熊,结果被大狗熊打得鼻青脸肿,令人哭笑不得。
儿童文学的稚拙美,来源于儿童生命、精神中所蕴涵的天然的质朴品格和儿童文学创作者质朴的人格品质。除此以外,这种稚拙美也通过浅显,简洁、朴素的表达方式,表现出一种质朴的美学品格。这种质朴的稚拙美,是用最简洁、自然的文学形式来表达最本真的生命意趣和形态,正是黑格尔所认为的那种于无足轻重的东西之中见出最高度的深刻意义的美学品格。因此,儿童文学中的这种稚拙作为儿童文学天然拥有的美学特质,它所构成的是一种大巧若拙、浑然天成的艺术美感,是儿童文学所特有的美学境界。
(二)纯真美
儿童正处于人生的黎明时期,生命的花朵刚刚开始绽放。面对陌生而复杂的大千世界,儿童的生命品质总是显得那么的稚嫩、纯真和美好,这种儿童生命中固有的品性成为儿童文学作品纯真美的来源,而表现儿童生命、儿童世界的纯真之美,也成了儿童文学作家自觉的创作追求。
例如,李其美的儿童生活故事《鸟树》,写几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把一只死了的小鸟埋进地里,然后,在上面插了一根葡萄枝条。在他们的想象中,这棵树长大了会开出很多很多的鸟花,鸟花结成很多很多鸟果,鸟果熟了,裂开来就跳出了很多很多的小鸟……这种美好的愿望和想象当然是无法实现的,但这些愿望和想象却是纯真晶莹的儿童心灵的自然流露,也就成为了作品纯真之美的内在元素。
又如美国作家阿诺德·洛贝尔的童话集《青蛙和蛤蟆是朋友》,讲述了性情开朗、性格外向的青蛙与性情忧郁、性格内向的蛤蟆之间纯洁、动人的友情故事,其中,《寄给蛤蟆的信》就充分表现了儿童纯真的友谊。蛤蟆因为从未收到过来信而感到难过,青蛙得知后,立即回到家里给蛤蟆写了一封信,并请蜗牛把信送到蛤蟆家,然后又去蛤蟆家一起等信,当信迟迟没有送来的时候,青蛙又忍不住提前将实情告诉了蛤蟆。直到第四天,行动迟缓的蜗牛才终于把信送到了蛤蟆家,作品所洋溢的纯真、友爱之情令人感到快乐和温暖。
(三)荒诞美
儿童的思维和行为很多时候是不按照成人的逻辑“出牌”的,他们总是用一种具有儿童特征的独特方式去感知外部世界,他们的行为、动作、心理、性情、兴趣、喜好、思想、感情等,都与成人的理解和表现方式不一样。也许,在成人看来是荒诞不经的事,在儿童看来,却是好玩和有趣的,也是可信和可以理解。同样,他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也喜欢那些荒诞幽默、滑稽可笑、充满儿童情趣的故事和人物形象。这与儿童的心理发展水平有密切关系。儿童最不喜欢枯燥的故事和乏味的叙述,他们需要有趣的东西。儿童水远是好奇的,他们总希望在人们不可思议的行为后面,意外地获得痛快淋漓的狂喜。因此,人们都说儿童文学是快乐的文学,儿童文学相对于成人文学来说,总是洋溢着更为浓郁的谐趣和欢愉之美。
例如,众所周知的《皇帝的新装》,如果按照成人的思维逻辑去理解,世界上哪有那样傻的皇帝,衣服也不穿,还得意洋洋地招摇过市?那是哄小孩的。对了,儿童文学就是需要这种“哄”的效果。正是这种“哄”的效果,让儿童读者觉得这皇帝真逗、真傻,这故事真好玩。他们只会笑不可止,而不会去考究这故事在生活逻辑上是否成立。那么,作为儿童文学作品,正是这种夸张、扭曲、变形、不可理喻的幽默,构成了具有儿童特征的独特的浪漫和喜剧色彩,形成了具有儿童趣味的美学特征——荒诞美。
这种荒诞美不仅是用以讽刺,也可以用幽默、滑稽、可笑的形式来表现具有美感意义的内容。
例如,木子的童话《长腿七和短腿八》:
长腿七的两条腿有七尺长,短腿八的两条腿只有一尺八寸长。
长腿七住在第七村第七街第七号,短腿八住在第八村第八街第八号。
长腿七和短腿八两人是好朋友。
长腿七是载缝师,缝衣针常常掉在地上捡不到,一定要等短腿八来替他捡。
短腿八是种枣子的农夫,他爬上梯子也采不到树上的枣子;长腿七不要用梯子,一伸手就采到枣子。
长腿七做一条裤子要用布七尺七,短腿八做一条裤子只要一尺八。
长腿七替短腿八修屋顶,短腿八替长腿漆地板。
长腿七的鞋带松了,短腿八替他系鞋带。大水来的时候,长腿七把短腿八扛在肩膀上。长腿七喜欢捕捉枣树上的小知了,短腿八喜欢追逐草丛里的小蟋蟀。
每个月的第七天,短腿八在家忙里忙外,忙着招待长腿七来喝酒吃午饭。每个月的第八天,长腿七在家忙里忙外,忙着招待短腿八来喝酒吃午饭。
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很密切。
长腿七对短腿八说:“如果你不来,我的缝衣针掉满地。”
短腿八对长腿七说:“如果你不来,我的枣子没人替我采。”
长腿七对短腿八说:“你的短腿真有用。”
短腿八对长腿七说:“你的长腿更有用。”
时间一年一年,一月一月过去。长腿七和短腿八一直都是好朋友。
作者巧妙地运用夸张和变形手法,设置了长腿七和短腿八这样两个浑身透着喜剧味儿的人物形象,并通过这两个生理差异极大的人物形象的对比和互动,使故事的推进直处于一种极不协调的滑稽状态中。同时,作者在作品情节推进的巨大反差中,始终在寻求、把握和表达一种人物之间内在精神和情感上的沟通、协调和平衡感,这种沟通协调和平衡感正是人性中最美丽的、最值得珍视的东西。于是,读者在被作品的趣味性和作者的幽默感吸引的同时,会有一种真切的感动。
三、儿童文学的功能
(一)认知功能
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一样,也是社会现实生活的反映,儿童可以通过阅读文学作品了解社会、认识生活、开阔视野、增长知识。儿童带着新奇来到这个世界,一切都很陌生,他们如饥似渴地想要了解这个世界,认识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他们的认知欲望极强。为了满足他们的这种强烈的认知欲望,儿童文学义不容辞地承担了这一神圣的任务。别林斯基说过,儿童文学“可以用知识丰富他们的头脑,开阔他们观察生活的眼界,使他们认识那美妙的大千世界的无穷无尽、千姿百态的现象。”
儿童文学的认知功能是多方面的,有的可以帮助儿童读者增长知识,认识事物,了解世界,有助于他们的智力培养,提高他们的智商;有的是非知识性的,但有助于他们的情感、意志、兴趣等非智力品质的养成,提高他们的情商。知识性的认知功能是那些像百科全书一样的文学作品,用以回答儿童读者的“十万个为什么”。比如,数数歌,帮助幼儿认识数字;还有动物儿歌、植物儿歌,帮助儿童认识某种动物或者植物;童话中也有知识童话,以及幼儿科学文艺都发挥了引导幼儿学习初步的科学知识的作用。也有一些作品帮助儿童了解一些日常的生活常识,如吃饭、穿衣、大小便、洗脸。这些基本能力的获得是幼儿日常学习的主要内容,儿童文学能以含蓄的方式,让孩子们在吟唱儿歌或聆听故事时了解这些内容,同时对儿童心理成长也有着启蒙作用。
有些儿童文学作品在帮助儿童增长知识的同时,也发挥了非知识性认知功能,培养了儿童的积极性情感,诸如对大自然的热爱,或对某种人、物、事的喜爱。例如,瑞典女作家拉格洛芙的著名童话《骑鹅旅行记》,作品中的主人公尼尔斯骑上白鹅周游瑞典,一路欣赏到了瑞典美丽的自然风光、各种风土人情、神奇的民间传说,通过一幅幅生动的画面,让儿童读者从尼尔斯快乐的旅行中获得了许多关于地理、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知识,也随着尼尔斯的旅行体验到了什么是快乐。又如英国作家丹尼尔·笛福写的《鲁滨孙漂流记》,作品让少年儿童在了解鲁滨孙于荒岛上艰难生存经历的同时,也让他们对“艰难”“困苦”“险恶”“顽强”“坚忍”“毅力”“意志”等含义,有了比较感性的认识,并有助于提高他们对真假、是非、美丑、善恶的判断能力
(二)教育功能
儿童文学作为一门艺术,它和其他艺术品一样,其本质功能是审美,自然也不排斥教育功能。然而,儿童文学在具备审美功能的同时,其教育功能比其他艺术品更加明显。或者说,有的儿童文学作品刚出笼时,也许仅仅是作为儿童读物提供,但它的初始目的就是教育儿童,比如中国古代一部分优秀的蒙养作品,如《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二十四孝故事》《十月怀胎歌》《增广贤文》《神童诗》《龙文鞭影》等。最先是在父母或塾师的训导监督下熟读并背诵的儿童读物,其目的在于进行人伦道德的训诚和励志教育。其中一部分有生命力的作品,一直以来在世界华人圈里广为儿童读者所接受。如今,中国内地也开始出现少年儿童诵读古代经典的热潮,并且被许多实验单位证明,少年儿童乐意接受,也产生了很好的教育效果。由此看来,儿童文学的教育功能比较偏于伦理或理性的教育。应该说,中国的蒙养读物虽然文学色彩不很浓,或者说不是很典范的儿童文学,甚至有些作品能否叫作儿童文学还有争议,但是它曾经所发挥的教育功能是不可抹杀的,甚至很值得今人借鉴、传承和推崇的。从古人的经验来看,他们把蒙养读物作为人生起步最早接触的“教育课本”,说明这种“特色”儿童文学在教育过程中的重要地位。
人的早期教育对后期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人生最重要的习惯、倾向、态度,多半是在六岁前培养的。我国著名的教育家陈鹤琴先生曾强调“教小孩要从小教起”,“一开始就要教好”,俗话说,“从小看大”“三岁看小,五岁看老”,所以我们要从小培养人才幼苗,不要搞坏坯子。那么,在这个时候,如期到来的儿童文学将发挥重要作用。儿童文学可以通过鲜明生动的艺术形象,来启发儿童辨别生活中的是非、好坏、真伪、善恶、美丑,培养他们坚强勇敢的性格以及勤劳、善良、友爱、诚实等美好思想品德。
(三)审美功能
审美功能是所有文学作品和其他艺术品的共性,然而,儿童文学对激活人的审美天赋,引导儿童对美的追求更具启蒙性。儿童心理不成熟,他们总以为“万物皆有灵”,相信鸟能语、兽能言、石头能说话,借助不可思议的幻想,按照主观愿望任意地把互不相干的事物结合在一起,把外界事物的审美特征融合到自己的心灵中,以想当然的前因后果观念,用自己有限的感知对各种事物作出解释,从面产生谐趣横生、异想天开的意境。儿童文学正好以他们的心理特征和心理需求为依据,为他们创作了“公鸡生个大鸭蛋,小猫游泳多快活”的“好好玩”的艺术境界,于原始、本真和质朴中展示稚拙美,于童心、童真和童趣中升华纯真美,于幽默、夸张和滑稽中幻化荒诞美。通过这些美,把这些不谙世事的稚嫩的生命带入返朴归真的境界,还他们自由的天性,让他们在有悖于成人的生活逻辑、不合成人的常情常理的情景中,体验和感受世间的真实美和人性的至纯至美,并在这片艺术的蓝天下享受童年高雅的快乐。同时,也让孩子们在不自觉中接受了美的熏陶,从小储存和积累感受美、欣赏美、追求美和创造美的热情,为后来的人生美景铺垫厚实的底色。
(四)娱乐功能
贪玩好耍,喜欢娱乐,是人的秉性,更是小孩的天性。比如玩游戏,小孩爱玩,成人也爱玩,可以说,游戏伴随着整个人生历程。像儿童文学正好抓住了人追求快乐的秉性,用艺术的形式为儿童提供了这一乐园。所以说儿童文学是快乐的文学,因为它有明显的游戏性质,有的儿童文学作品还可以用作幼儿游戏娱乐的材料。儿歌、幼儿戏剧自不必说,就是生活故事、童话故事,也可以边讲述边表演。儿童文学中新奇有趣的情节、绚丽多彩的图画、活泼悦耳的音韵、机智幽默的情趣,都会让幼儿神采飞扬、心情愉悦。
具有娱乐功能的儿童文学作品使儿童不仅在审美中获得爱抚和导引,同时也能保持甚至激活儿童内在的热爱自由的天性,例如在林格伦的作品中,那些无拘无束的、生气蓬勃的孩子们,似乎看不到什么优秀品质,也无从找出什么道德教训来,但是,他们的表现不得不让人拍手叫绝。作者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度津津有味地欣赏着孩子们的天真与调皮,作品中的小飞人卡尔松就算是个自私、任性、贪玩、谗嘴、好吹牛、爱闯大祸又不知害羞的坏孩子,可是人们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看他搞恶作剧的那些细节,而且会抛弃一切道德律令为他的行为哈哈大笑,读者也会在阅读的过程中感到自己笑得无拘无束,异常轻松和快活。又如沃尔特·迪士尼的《米老鼠和唐老鸭》,那些怪诞不经的情节,米老鼠和唐老鸭不正经的嬉戏追打的闹剧,以及它们带有破坏和伤害的恶作剧并不让人感到厌恶和排斥,反而让人平添喜爱,忍俊不禁地捧腹大笑,开心不已。儿童文学正是这样,看似缺乏深度,其实,它以特有的娱乐性功能委婉地反映了人们追求快乐的人生境界,曲折地表达了人类发展最深沉也最深刻的呼唤。这就使儿童文学具备了许多成人文学杰作所无法企及的深度,也就使儿童文学具备了对于人类发展来说不可或缺的价值。
四、儿童文学的题材
儿童文学的题材十分广泛,人鬼神仙都可写,花草鸟兽皆人文。但这仅仅是就具体写什么对象面言,与成人文学对应而言,针对“爱情、死亡和自然”三大永恒的主题,儿童文学理论家刘绪源先生提出“爱、顽重、自然”三大母题 。我们选择他的说法,加上自己的理解,确定为“博爱、顽童、自然”三大母题。
(一)博爱的母题
儿童文学是最富有爱心的文学,它水远向儿童读者传达着一片爱心,使孩子们从文学作品中感受爱的熏陶和洗礼,并激活与发育自己的爱心,刘绪源先生认为,爱的母题“所体现的,是成人对于儿童的眼光——一种洋溢着爱意的眼光”。他把儿童文学作品归纳为“母爱型”和“父爱型”两大类型,这似平过于单一.我们承认许多儿童文学作品的内容,包括创作者的愿望、家长帮助孩子阅读的整个过程,都是“洋溢着爱意的”,饱含着母爱的细腻温馨、父爱的深沉博大。然而,除了母爱、父爱,应该有更广泛的理解。一方面,从儿童文学作品所涉及的爱的内容来看,可以是被父母爱和爱父母,也可以是被其他人爱和爱其他人,甚至是爱其他的事物;也可以表现七个小矮人与白雪公主的友爱,还可以表现牛郎和织女的情爱。另一方面,从儿童文学的教育功能来看,其爱更是博大宽广,除了表现父爱和母爱,还可以表现爱山水、花草、鱼虫、鸟兽;可以是爱中国的熊猫盼盼,也可以是爱美国的唐老鸭或者日本的机器猫;可以是爱中国的“七仙女”、爱丹麦的“卖火柴的小女孩”、爱朝鲜的“卖花姑娘”,或者是德国的“灰姑娘”。所以说,儿童文学关于爱的主题更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博爱精神。
(二)顽童的母题
顽童,本是指愚钝无知或愚妄、顽皮的孩童。这种解释其实并无贬义,甚至潜隐着大人对小孩的昵称。顽童的性格特征是:活泼、淘气,甚至爱捣蛋、爱恶作剧。他们越调皮就越说明他们是真正不成熟的孩子,儿童的天性是活泼,自由,顽童的母题要求尽情展现儿童的这一天性,儿童文学也正因为有了顽童的母题,才注入了更富人性的生气与活力。正如刘绪源先生所说,顽童的母题“则体现着儿童自己的眼光,一种对于自己的世界与成人的世界的无拘无束、毫无固定框架可言的眼光,充塞着一种童稚特有的奇异幻想与放纵感”。他认为,“顽童型”作品的审美特征是:“在意外的认同中获得审美的狂喜。它总能让人感到一种意外的兴奋,心中滋生起痒痒的、蠢蠢欲动的感觉。它总要打破一些熟悉的框框,冲决一些习以为常的束博,使你感到突如其来的痛快淋满,这种美感常常是狂野的、蛮勇的,在趣味横生中带着某种豁出去的放纵感(其外表甚至还带着一点破坏性),但它确是一种令顽童们欣悦异常的、合符儿童天性的审美情感。”顽童的母题让孩子们从中发现自己,作品中那些似曾相识的形象给他们一种自我确认的满足和情感宣泄的快感。
(三)自然的母题
自然作为成人文学水恒的主题,却不如爱情与死亡那么让人惦记,相反,渐渐被人淡忘;然而,对于儿童文学来说,越来越离不开自然的主题,20世纪以来还出现了“动物文学热”。人类是自然的婴儿,躺在宇宙的播篮里。自然的母题所体现的是“人类共同的眼光”——一种十分松闲的、最无功利欲却又充满热情与关怀的眼光。但是,儿童与成人相比,因为年龄小,他们的社会化进程尚未完成,所以比成人更接近自然,从身心到行为与大自然有着一种更淳朴更天然的联系,他们对自然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与领悟力。他们可以席地而坐数小时,把泥土捏成神仙或鬼魅;他们将瓦片作碗,泥土作饭,可以“吃”出大米的清香。正是大自然的这种淳朴,率直与宁静、悠远等品质,对儿童性格的形成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综上所述,儿童文学所有的题材,几乎都可以归到“博爱、顽童、自然”三大基本母题。从母题的角度来审视题材,其实是解决了儿童文学作家如何将各种具体的题材纳入审美范畴的三种途径;虽说是一个母题,其实指的就是一种审美眼光、一种艺术气氛、一个相当宽广的审美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