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产生在先秦,随着时间的推移,语音发生了变化。南北朝以后的语音已经与《诗经》时代的语音有了明显差别,到唐宋以后,语音变化更大了。
梁末沈重的《毛诗音》提出“协句”说。如《邶风.燕燕》三章“燕燕于飞,上下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中的“南”字下注云《诗音义》:“协句,宜乃林反”。意思是“南”本读“那含反”,但在这里应改读“乃林反”,与“音”押韵。这一现象在南北朝时出现,到宋代朱熹的《诗集传》中体现的尤为突出。朱熹在《诗集传》大倡叶音说,所犯错误相同。但是在南北朝乃至唐宋时代,人们还没有确立古今语音不同的观念,用当时语音读《诗经》,遇到押韵不和谐的地方,就临时改读成自己认为合适的读音,当时学者把这种做法称为“叶音”、“叶韵”(“叶”字也写作“协”)。
叶音说盛行于宋代,直到明末陈第才彻底批判叶音说,提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古今语音不同说。陈第在《毛诗古音考》中把他的学说概括为一句话:“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 在这种科学思想的指导下,古音学的研究真正走上正确的道路。
押韵字的归类,即韵书中韵腹和韵尾相同的大类,一般不区别声调 。韵目,韵书中韵部的标目,也就是韵部的代表字。如《广韵》中平声“先”韵,现代读“an、uan、ian、yan”等韵母的字,如“先、天、千、年、烟、贤、玄、渊”等。同韵字中领头字“先”就是韵目。
(一)《诗经》的韵例
韵例就是关于用韵的格律:什么地方用韵,什么地方不用韵,和怎样用韵。分析诗经韵例,主要从三个方面观察:用韵的位置、每章的韵数、韵脚的距离。
(1)韵在句中的位置
句尾韵,这是《诗经》用韵最普遍的一种形式。例如《关雎》一章三章,《静女》全诗以及《硕鼠》全诗。
句中韵,含有虚字脚的诗句,因为韵脚处在代词或语气词的前面,所以称作句中韵(也有人把它看做变相的句尾韵)。例如《关雎》二四五章和《伐檀》全诗都用的是这种句中韵。
(2)一章中所用的韵数
一韵到底,全章从头到尾只押一个韵部。包括同部相押和邻近的韵互相通押。
换韵,从一个韵部转换到另一个韵部。举例来说,《静女》第一章是一韵到底,第二章“变”和“管”押韵,“炜”和“美”押韵,换了一次韵。
(3)韵脚的距离
句句押韵。《诗经》押韵一般都很密,句句押韵的不少。例如《静女》第二章和《硕鼠》第一章。
隔句押韵。包括两种:奇句不押韵,偶句押韵。这是《诗经》里最常见的押韵方式。例如《关雎》的第二四五章,都是第二句和第四句押韵;首句入韵,第三句以下才是奇句不押韵。例如《关雎》的一三章和《静女》的第一章都是首句入韵而后偶句押韵的。
交韵。两韵交叉进行,奇句和奇句押韵,偶句和偶句押韵。例如《静女》第三章的第一句“荑”和第三句“美”押韵,第二句“异”和第四句“贻”押韵。
后两种押韵的形式都有许多变化的情况。例如《伐檀》各章都是在一二三五七九等句用韵,文选中《君子于役》的两章都在二三四六八等句用韵,都是变相的隔句押韵。又如《柏舟》全诗和《硕鼠》二三章的用韵形式,虽不是纯粹的交韵,但是基本上可以归入交韵一类。
押韵很密是《诗经》用韵的最大特点。另外,《诗经》用韵的格式是多样的,正如陈第所说:“《毛诗》之韵,不可一律齐也。”其韵律自然,“动乎天机,不费雕刻”,所谓“天籁”也。究其原因,在于《诗经》是民歌或者模拟民歌的诗体:民歌是随口唱的,随口用韵,随时转韵。格式多样化,这是《诗经》用韵的另一个特点。但是,《诗经》用韵最主要的格式却是两种:一是隔句押韵的句尾韵,一是首句入韵而后隔句押韵的句尾韵。这两种押韵的格式成了后代诗歌押韵的准绳。
举例:
1.押韵位置:一三章是句尾韵,二四五章,句中韵。2.每章中的韵数:五章全是一韵到底,无换韵。 3.韵脚的距离:第二四五章,都是奇句不押,偶句押。第一三章首句入韵,以下是偶句押韵。
1.押韵位置:句中韵。2.每章中的韵数:全是一韵到底,无换韵。3.韵脚的距离:都是隔句押韵,奇句不押,偶句押。
1.押韵位置:句尾韵。2.每章中的韵数:第一一韵到底,第二章和第三章换韵。3.韵脚的距离:第一章首句入韵,奇句不押,偶句押。第二和第三章交韵。
1.押韵位置:两章都是前三句是句尾韵,后一句是句中韵。2.每章中的韵数:全为换韵。3.韵脚的距离:两章前五句都是奇句不押,偶句押,后两句为句句押韵。
1.押韵位置:都是句中韵。2.每章中的韵数:三章全是一韵到底,无换韵。3.韵脚的距离:都是首句入韵,都是奇句不押,偶句押。
1.押韵位置:都是句尾韵。2.每章中的韵数:第一章是一韵到底,无换韵。第二张和第三章换韵。3.韵脚的距离:第一章是句句押韵。第二三章交韵。
总结
1、用韵的位置:句尾韵和句中韵。句尾韵是最普遍的形式。
2、每章的韵数:分为一韵到底和换韵,两种形式。
3、韵脚的距离:情况较为复杂,大致分为三种。句句押韵;隔句押韵;交韵。
所谓古音通假,就是古代汉语书面语言里同音或音近的字的通用和假借。语言里的“词”是音义的结合物,古人在记录语言里的某一个“词”的时候,往往用声音相同或相近的字来书写,有时写成这个样子,有时写成那个样子。两个字形体不同,意义不同,只是由於声音相同或相近,古人就用甲字来代替乙字。
例如,“蚤” 这个词本该写成“早”, 《孟子·离娄下》:“蚤起,施从良人之所之” ,《诗经·豳风·七月》:“四之日其蚤”,“蚤”的本义是跳蚤,早晨的“早”所以写成“蚤”,只是因为二者声音相同,这个词的时候,“早”“蚤”二字通用。从“蚤”字说,它所以当“早晨”讲,也只是因为它和“早”声音相同,被假借为“早”,借用了“早”的意义。换句话说,“蚤”是“早”的假借字,“早”是“蚤”的假借义。
总之,古音通假是古书里字形分歧的现象之一,这种现象需要从上古语音的角度加以说明。
(一)古音通假产生
一种是本有其字,而人们在书写的时候,写了一个同音字,如:表示“小击”的意思本字是“攴”,人们书写时写作“剥”,《诗经·豳风·七月》:“八月剥枣。”“剥”是“攴”的假借字。
第二种是本无其字,从一开始就借用一个同音字来表示。
如:第一人称代词没有一个本字,从一开始就借用本义是一种锯类工具的“我”来表示,后来一直沿用,并没有为它再造字,也没有为表示“我”字本义的那个词造字。
“躲避”、“开辟”、“邪僻”等意义也都没有本字,只是借用本义是“法”的“辟”字来表示。为了文字表达的精确,后来为“躲避”的意义造了“避”字,为“开辟”的意义造了“辟”字,为“邪僻”的意义造了“僻”字。“避、辟、僻”等字都是后起的区别字,不能认为是“辟”的本字,不能说“辟假借为避”等,因为“辟”和“避、辟、僻”等不是在同一个历史平面上产生的。
表示选择的疑问代词没有本字,一开始就借用本义是“食物加热到可吃的程度”的“孰”字来表示,后来没有为这个疑问代词造字,而是替“孰”字本义所表示的词造了“熟”字。“衰弱、衰灭”的意义没有本字,一开始就借用本义是“蓑衣”的“衰”字来表示。后来没有为“衰弱、衰灭”这个意义造字,而是为“蓑衣”这个意义造了“蓑”字。
还有一种情况,为一个字的引申义造的后起区别字和这个字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假借的关系,而被人们误认为假借。如:“坐”字的本义是“坐下”,引申为“座位”的意思,后来为这个引申义造了区别字“座”。我们决不能认为“坐”假借为“座”,“座”是“坐”的本字。(注:有人说,本字就是专用字。这牵涉到“本字”的定义问题。古人所谓本字,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反对的不是“本字”这个名称,反对的是把这种现象认为是通假。)
(二)古音通假原则
假借字的形成,根据这样一个原则:语音必须相同或相近。有时候假借字典本字虽然也可以只是双声或者叠韵,但是如果韵部相差很远,即使是双声,也不能假借;如果声母相差很远,即使是叠韵,也不能假借。
“唯”字的本义是答应(《说文》“唯,诺也”),所以从口;“惟”字的本义是思惟(《尔雅》:“惟,思也”),所以从心“维”字的本义是维系(《尔雅》:“维,系也”),所以从糸(糸就是丝)。这三个字的本义是互不相通的。《论语·里仁》:“曾子曰:'唯’”;这个“唯”不能换成“惟”或“维”。《诗经·大雅·生民》:“载谋载惟”(又考虑,又思惟);这个“惟”不能换成“唯”或“维”。《诗经·小雅·节南山》:“四方是维”;这个“维”不能换成“唯”或“惟”。但是这三个字都经常被借用为句首或句中语气词。例如:
《左传》和《论语》比较喜欢用“唯”,《孟子》用“惟”,《诗经》用“维”。《诗经·大雅·文王》:“其命维新”,《孟子》引用时写成“其命惟新”。由此可以引出结论:(1)假借字的形式比较自由,往往只要同音或音近就行;(2)但是也要根据习惯,在同一地域和同一时期,写法还是相当一致的。
古音通假的现象,古书里常见。不明了古音通假,就难免望文生训,误解古书的原意。清代的学者王引之说:“学者改本字读之,则怡然理顺;依借字解之,则以文害辞。”王引之的意见无疑是正确的。运用古音通假的原则来研究古书的词义,可以解决一些疑难问题。除此以外,我们还可以根据古音通假的原则,发现前人所没有发现的假借字,说明前人所没有说明的问题。清代学者王念孙、王引之等人就善于这样做,他们能够摆脱字形的束缚,从声音上去寻求古义。他们把古代汉语当做有声的语言来处理,不是仅仅当做文字来处理,这是他们比前人更科学的地方。他们实际上是把训诂学推进到了一个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