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经》的基本内容
《诗经》,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也是我国诗歌的源头。现存305篇,此外还有六篇笙诗,即只有标题,没有内容。这六篇分别是《南陔》《白华》《华黍》《由庚》《崇丘》《由仪》。
《诗经》的作者绝大部分已经无法考证,过去一直认为是尹吉甫采集,最后经孔子编订。《诗经》在先秦时期称为《诗》,或取其整数称《诗三百》。西汉时被尊为儒家经典,始称《诗经》,并沿用至今。诗经在内容上分为《风》《雅》《颂》三个部分。
《风》是各地方的民歌;十五国风分别是:周南11篇、召南14篇、邶风19篇、鄘风10篇、卫风10篇、王风10篇、郑风21篇、齐风11篇、魏风7篇、唐风12篇、秦风10篇、陈风10篇、桧风4篇、曹风4篇、豳风7篇。共160篇。
《雅》是周人的正声雅乐,共105篇。又分《小雅》和《大雅》。《大雅》31篇,主要歌颂周王室祖先以及周武王、周宣王等明王的功绩,有些诗篇也反映了周厉王、周幽王的暴虐昏乱及其统治危机。
《大雅》的作品大部分作于西周前期,作者以贵族为主,“雅”的意思是高尚雅正。旧训雅为正,认为是诗歌的正声。《诗大序》:“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小雅》74篇,创作于西周初年至末年,以西周末年厉、宣、幽王时期为多。
其中一部分与《大雅》类似,属于贵族创作的诗篇,也有一部分与《国风》类似,属于民间歌谣。《小雅》中比较突出的是关于战争和戍役的作品。如《采薇》《出车》《六月》等均是代表。
《颂》主要是周王室以及鲁国、宋国进行宗庙祭祀的乐歌,共40篇。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
古今学者对于“颂”的理解多有不同。最早的解释见于《诗·大序》:“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孔颖达《毛诗正义》说:“颂者”之下省略了“容也”二字。朱熹《诗集传》说:“颂”与“容”古字通用。 “容”的意思是一般认为是舞容,“美盛德之形容”,就是赞美“盛德”的舞蹈动作。如《周颂·维清》是祭祀文王的乐歌,《小序》说:“奏象舞也。”
郑玄认为:“象舞,象用兵时刺伐之舞。”就是把周文王用兵征讨刺伐时的情节、动作,用舞蹈的形式表现出来,这可以证明祭祀宗庙时不仅有歌,而且有舞,“载歌载舞”可以说是宗庙乐歌的特点。
二、《诗经》的编写情况
《诗经》的编集写定,古代一直有三种说法:
1.采诗说。
据《汉书·艺文志》记载:“古有采诗之官,王者所以观风俗,知得失,自考正也 。”《汉书·食货志》:“孟春之月,群居者将散,行人振动木铎徇于路以采诗,献之太师,比其音律,以闻于天子。”
何休《春秋公羊解诂》:“男女有所怨恨,相从而歌。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男年六十、女年五十无子者,官衣食之,使之民间求诗。乡移于邑,邑移于国,国以闻于天子。”
《诗经》305 篇的韵部系统和用韵规律和诗歌形式基本上是一致的,而它包括的时间长、地域广,在古代交通不便、语言互异的情况下,如果不是经过有目的的采集和整理,要产生这样一部诗歌总集是不可想象的。因而采诗说是具有一定的可行性的,尤其是国风部分,应该有相当大一部分是由采集得来。
2.献诗说。
据《国语》、《左传》等先秦等古籍记载,《诗经》主要来自公卿列士的献诗,公卿列士通过献诗的方式进行讽谏或赞颂。现在一般认为,《诗经》中《大雅》《小雅》和《国风》中的许多诗可能便是通过献诗的途径搜集出来的。
《国语·周语上》:“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矇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
《国语·晋语六》载范文子语说:“吾闻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听于民,于是乎使工诵谏于朝,在列者献诗,使勿兜;风听胪言于市,辨妖祥于谣,考百事朝,问谤誉于路,有邪而正之,尽戒之术也。”
3.删诗说。
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载:“古者诗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义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厉之缺,始於衽席。故曰《关雎》之乱,以为《风》始;《鹿鸣》为《小雅》始,《文王》为《大雅》始,《清庙》为《颂》始,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
王充《论衡·正说篇》:“孔子删去重复,正而存三百篇。”《汉书·叙传》也说“虞夏商周,孔纂其业。纂《书》删《诗》,缀礼正乐。”
不过对于“删诗说”,唐代的孔颖达、宋代的朱熹、清代朱彝尊、方玉润等均对此持怀疑态度。不过他们的怀疑有些并非全盘否定孔子删诗,如孔颖达只是认为孔子不会删去这样多的诗,而没有否认孔子的“删诗”行为。
学者们对孔子删诗的怀疑有一定的道理,如朱彝尊认为春秋时期庠序之讽诵、列国士大夫之赋诗言志,以及典籍中的记载多出于今本《诗经》,而仅有少量例外。方玉润认为孔子谈到的他对“诗”的处理是在“自卫返鲁”之后,而此前孔子谈到“诗”时,也称“诗三百”。
不过我们认为孔子与《诗经》有一定的关系,主要体现在首先他在文字、方言和音乐方向上应该是做过一些整理修订工作的;其次他将《诗经》作为教材,对《诗经》的保存和流传有着很大的帮助。
三、《诗经》的流传及整理情况
《诗经》在先秦时期的流传情况由于资料的缺乏尚不能很好的梳理,关于其在汉代以前师承传授,陆玑所著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中有记载“孔子删诗授卜商,商为之序,以授鲁人曾申,申授魏人李克,克授鲁人孟仲子,仲子授根牟子,根牟子授赵人荀卿,荀卿授鲁国毛亨,亨作《诂训传》以授赵国毛苌。时人谓亨为大毛公,苌为小毛公,以其所传故名其诗曰《毛诗》。”不过其所述是否有可靠的文献依据,今天已经不得而知。
到了汉代,有四家传《诗经》。《汉书·艺文志》载:“汉兴,鲁申公为《诗》训故,而齐辕固、燕韩生皆为之传。或取《春秋》,采杂说,咸非其本义。与不得已,鲁最为近之。三家皆列于学官。又有毛公之学,自谓子夏所传,而河间献王好之,未得立。”
所谓的“三家诗”即齐、鲁、韩三家,他们传授《诗经》时用汉代通行的隶书来书写,称“今文诗”,毛诗晚出,以先秦古文字书写称,因此称“古文诗”。三家诗盛时,毛诗受压制,三家诗东汉趋于衰微,毛诗代之而兴,尤其是著名的学者郑玄给毛诗作“笺”后使得其流传更加广泛。魏晋以后,三家诗先后亡佚失传,现唯有毛诗传世,也就是今天我们所见的《诗经》。
历代的《诗经》注本及研究著作有很多。通行的比较好的有《毛诗正义》,含汉代毛亨的《传》,郑玄的《笺》,唐代孔颖达的《正义》;宋代朱熹的《诗集传》;清代陈奂的《诗毛氏传疏》,马瑞辰的《毛诗传笺通释》等。以上各家均是以毛诗为底本进行的整理和注释。清代王先谦在此前学者辑佚及相关研究的基础上作《诗三家义集疏》,以三家诗的佚文为主要研究对象。现代学者对《诗经》也有过很好的研究,比较有代表性的有高亨的《诗经今注》,程俊英的《诗经注析》等。
四、出土文献与《诗经》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以来,在出土先秦、两汉简牍文献中亦有《诗经》及相关材料的发现。
1.阜阳汉简《诗经》。
1977年,安徽省考古工作队在阜阳双古堆一号墓发掘出土了大量的简牍。据分析,墓主人应是第二代汝阴侯夏侯灶。这些汉简经过整理被编纂为十多种古籍,包括《苍颉篇》《诗经》《周易》《万物》《吕氏春秋》等。阜阳汉简《诗经》,经整理后残简大约有170片,为研究《诗经》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其与今本《毛诗》存在大量的异文。二是关于其流派的归属问题,整理者们认为它不属于齐、鲁、韩、毛中的任何一家。李学勤曾推测《阜诗》或许是“楚国流传下来的另一种本子”。
参考资料:《阜阳汉简<诗经>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
2.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简《孔子诗论》《采风曲目》。
1994年,上海博物馆从香港古玩市场收购了一批竹简,约千余支。《孔子诗论》中共出现诗篇58篇,均可以与今本《毛诗》相对照,仅有《扬之水》一篇不知属于何风。《孔子诗论》对于具体作品的评论非常简短,比如第二十五简“《有兔》不逢时。”第二十六简“《邶风▪柏舟》闷。《谷风》悲。《蓼莪》有孝志。《隰有苌楚》得而悔之也。”但这虽然简短的评论却对诗歌情感的整体把握十分准确。一直以来,很多学者都将《孔子诗论》与《诗序》进行比较。一种看法认为《诗论》和《诗序》之间具有差异性。另一种看法则认为《孔子诗论》和《诗序》之间存在一致性。《孔子诗论》的简短评论,对我们重新认识一些诗歌的诗旨,也帮助很大。
《采风曲目》保存了四十首诗歌篇名,有一些可与今本《诗经》中的篇名对应。对“采诗说”与“删诗说”的研究具有很大的推动作用。
参考资料:《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
《上海博物馆藏战国楚竹书》(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
3.清华大学藏战国楚简《耆夜》《周公之琴舞》
清华大学于2008年收藏了一批战国楚简,其中《耆夜》记载了周公创作诗歌《蟋蟀》的故事,但言辞不古,残缺较多,也许是后人的托古之作,可与《诗经▪唐风▪蟋蟀》相互参证,对我们认识《诗经▪唐风▪蟋蟀》的诗旨有很大帮助。《周公之琴舞》是周成王正式履职时周公、成王各作的一组九篇颂诗。这些诗在今本《诗经》中只存有《敬之》一首。对“删诗说”也有相当大的支撑。
参考资料:《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一),中西书局,2010年。
《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三),中西书局,2012年。
4.安徽大学藏战国楚简《诗经》
2015年初,安徽大学收藏了一批竹简,经鉴定确认年代为战国时期。经过初步整理和辨识,这批竹简全部是书籍类文献,包含《诗经》内容的竹简实存97支。此部分包含了《诗》58篇,与传世《毛诗》相比,这些诗的排列顺序不尽相同,并出现了《侯风》。为进一步探讨《诗经》学史上《诗》三百的编成时代、孔子删诗说、《毛诗》的流传和性质等重要问题提供了新的线索。
参考资料:《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一),中西书局,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