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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的格调

一、格调的内涵

所谓散文的格调,是指由作家的人格在散文中的真实袒露形成的相应的作品风格和品质。简单地说,也就是作家的个性、人品、趣味、才情等在散文中的艺术体现。这是散文阅读中解读者应该给予充分注意的一个层面。我们能否真正能够在对于文本独特风格和韵致的体味中获得高层次的鉴赏的愉悦,能否从散文的鉴赏中获得更加深刻的人生启迪和深层次的人格熏陶,都与散文格调美的把握和鉴识密切相关。

散文尤重格调。个中缘由,大约主要是因为在所有文本类型中,散文是最无法作"伪"作"假",最显作家功力的一种文体。散文本来就是一种"妙发性灵,独拔怀抱"(《梁书·文学传》)的文体,优秀的散文,总是作家的性格、修养、才情的自然流露。作家人格之高下、趣味之雅俗、才力之强弱等在散文中的充分表现,也成为熔铸散文格调美的重要因素。

散文家余光中曾将散文与诗歌小说作过有趣的比较,他认为,"诗人和小说家用力的方式比较间接,所以实力几何,不易一目了然。诗要讲节奏、意象、分行等等技巧,小说也要讲观点、象征、意识流等等手法,高明的作家固然可以运用这些来发挥所长,但是不高明的作家往往也可以假借这些来掩饰所短。散文是一切文学类别里对于技巧和形式要求最少的一类:譬如选美,散文所穿的是泳装。散文无所依凭,只凭自己的本色"(《余光中散文·自序》)这应该是一个同时也是诗人的散文家的切身体会。散文既不象诗歌那样总是保持一种诗人一己感情抒发的"独白"性,也不象小说主要借助故事叙述和人物刻划来传达作家的审美认识。一般来说,散文总是保持一种与读者坦诚对话的姿态,因此,比较而言,散文的确也是最要亲切、平实,最具有"个人性",最显作家本色的一种文本类型。郁达夫在总结五四以后现代散文成就时,也特别指出:

现代的散文之最大特征,是每一个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现的个性,比从前的任何散文都来得强。古人说,小说都带些自叙传的色彩的,因为从小说的作风里人物里可以见到作者自己的写照;但现代的散文,却更是带有自叙传的色彩了,我们只消把现代作家的散文一翻,则这作家的世界的世系,性格,嗜好,思想,信仰,以及生活习惯等等,无不活泼泼地显现在我们的眼前。这一种自叙传的色彩是什么呢?就是文学里最可宝贵的个性。(郁达夫:《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1935年出版,第5页)

这里的个性,是指散文的"个人性"和形成其"个人性"的作家的"人格"两者之间的融合(参见郁达夫:《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散文突出的个性色彩,当然也能使读者真正能够"读其文而想见其为人"。法国小品文名家蒙田就有一则很能给人启发的轶事。一次一位内廷供奉告诉蒙田,说是国王读过他的书,因此很想认识一下他这个人。蒙田回答说:"假使国王陛下已经认识了我的书的话,那他就已经认识了我这个人了。"

个案分析:从苏轼《游沙湖》看其格调美

就散文的解读而言,对散文格调的把握,也就是要能够"读其文而想见其为人",具体说来,我们要能够通过那些充分显示散文的"个人性"的因素??如文本独特的选材和叙写角度、作家独特的人生经验和深刻见解、作品的感情基调和思想基调等等的细致观察,去领略文本的艺术趣味和独特风韵,透视作家人格和精神境界。

我们正可以从上述思路来读苏轼的《游沙湖》。

现代学人吕淑湘先生论苏轼随笔小品,称其"不刻意为文,遇有可记,随笔写去","或直抒所怀,或因事见理,处处有一东坡,其为人,其哲学,皆豁然呈现。"这是一种深识之见。这篇似乎是随手所记,决无刻意痕迹的《游沙湖》,就是一篇充分显示作者人格品味,能让我见"其为人,其哲学"的佳作。这是苏轼因乌台诗案贬居黄州时留下的一篇写人记游的随笔小品。本文前一部分以文写人,后一部分以词记游,文、词融为一体,相互激发,自然流畅而情韵悠长。

更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本文写人的角度和文中《浣溪沙》词抒发的情感。作者是从庞安常与"我"同"异"的角度来写人的。因此,只选取安常"以眼为耳","虽聋,而颍悟绝人"的特异之处,仅用"以纸画字,书不数字,辄深了人意"一个细节,点化成文,写出人物之不同一般。这种写人的手段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而细细品味,我们还可以发现,这种写法其实本身就蕴含深意。庞安常字时安,湖北蕲水人,儿时读书过目不忘,博物通古今。及长耳聋,但自学研习中医,尤善针灸,为人治病,十愈八九,救人无数,为乡里口碑。这样一"异人",可记的事迹行状必然很多,而作者却只突出他"以眼为耳"的"异"。从作者文中"戏"言可以看到,作者这样写人,其实也是在写自己。庞安常"以眼为耳"成一巧手神医,而诗人"以手为口",是一代诗文绝佳的士子。安常"颍悟绝人"却隐居乡间,权充一名村医,自己也因诗文得祸,贬居僻远。两人连境遇都有同"异"。更"异"的是他们都不用"耳"。庞安常不用耳是因为耳聋,耳聋而不听,只凭自己的眼明心慧。作者不用耳,则是出于性情。"不以一身祸福,易其忧国之心"(陆游:《题东坡贴》)率性而为,不为世风流转,不为时论所惑,活出自己的独立不倚,一派天然,凭的也是眼明心慧。如此看来,作者那一句"皆一时异人也",实在寄寓了很深的感叹。从这一句谐谑之中,我们自然也可以见出作者开朗诙谐、活泼风趣的性情。而作者贬居僻远却自居"异人",这又是多么乐观、自信。这种乐观、自信,在后文记游的《浣溪沙》词中表现的更加充分。白居易有《醉歌示妓人商玲珑》诗:"谁道使君不解歌,听唱黄鸡与白日。黄鸡催晓丑时鸣,白日催年酉前没。腰间红绶系未稳,镜里朱颜看已失。"白诗借"黄鸡催晓"叹时光易逝,人生易老。而苏轼却高歌"谁道人间无再少,君看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这是一种多么从容自信、旷达乐观的人生情怀!这种人生情怀也使本文具有了一种超然洒脱的韵致。

应该顺便说明一下的是,对于散文格调的把握,实际上涉及到文品与人品的关系问题。这是一个中外文学理论都十分关注的很复杂的理论问题。中国古代有"文如其人"的说法。类似的说法,在西方也很常见。一般来说,文品,也即作品的格调、境界的确与作家人品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在散文中会显得更加突出。但是,人品并不能完全等同于文品,具体到一些作家作品,我们甚至还有可能发现这两者之间不能完全吻合,甚至完全不能吻合的现象。这并不奇怪,因为文学本身就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精神现象,文学创作过程也是一个要受多种因素影响的非常复杂的过程。只是我们在文本解读中,应该注意这种现象,不能简单地用作家的人格分析代替对于作品格调的准确把握。无论如何,具体解读过程中,注意具体作家、具体文本本身的实际,总是必须的。


思考题:

分析《我的信念》的格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