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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文本解读

《雷雨》

正如我国著名文学理论家钱谷融先生在评论曹禺剧作时说:"曹禺的剧作,是最符合于黑格尔、勃吕纳谛耶等人的戏剧概念的,他的剧作的最大的特色,就是矛盾冲突的尖锐,紧张。"要在舞台上有限的时间内完成这充满紧张气氛的四幕剧,就必须在第一幕中提供大量人物之间关系的信息,并设置出悬念。

阅读第一幕,戏是从鲁四凤和鲁贵在周家不客厅里的谈话开始。这番谈话持续时间很长(中间插入了鲁大海和周冲的出场和下场),给我们说明和暗示了许多对理解剧情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的信息。从这番谈话中,我们知道了鲁贵与鲁四凤是父女;在周家煤矿上做工的鲁大海与四凤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且作为罢工代表此时已经来到周公馆要找周朴园谈判;四凤的母亲鲁侍萍一直在外地,她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到大户人家做下人,并且她马上就要回来了。同时,从这番谈话中,我们也已经开始模模糊糊地知道了四凤与周家大少爷周萍之间、周萍与蘩漪之间有某种特殊关系,周冲对四凤已经产生了某种特殊感情等。随着第一幕接下来的蘩漪与四凤之间的主仆对话、蘩漪与周冲之间的母子对话、蘩漪喝药、周朴园与周萍之间的父子对话等戏剧场的展开,我们对人物关系将如何发展将会有个猜测。同时,我们还得到一些新的信息,比如周萍将要到父亲的矿上去做事以摆脱与蘩漪之间的畸形关系,周朴园非常专制及与蘩漪之间有着尖锐的矛盾。而在这第一幕将要结束的暑假关于周萍名字的来历所交代的信息,也将随着第二幕剧情的展开而显得特别的重要起来。

所有这些信息,对于读者理解后面剧情的发展理解戏剧冲突以及由戏剧冲突揭示出来的戏剧主题,都具有重要意义。

从第一幕鲁家父女的谈话,我们也可看出鲁贵的萎琐与无赖品性,侍萍 的跟他并不幸福,鲁大海极度地鄙夷他。

而正是在对于人物关系进行说明性的交代的过程中,伴随人物关系的逐步明朗,作家完成了戏剧悬念的设置。随着构成第一幕的各个戏剧场景逐次次展开,我们所获得的信息唤起了我们对剧情未来发展的极大的关注:鲁侍萍就要回来了,假如她知道女儿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到周公馆作佣人,假如她知道了女儿与周家大少爷之间的关系,她会作怎样的反应呢?她的反应将引发怎样的后果呢?蘩漪已经知道了四凤与周萍之间的关系,她已经准备找四凤的麻烦了。这对四凤会有会么样的影响?会引什么样的冲突?周萍为了摆脱蘩漪,已经决定到父亲的矿上去做事,这必然会引起蘩漪的强烈反应,她究竟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反应的后果以会怎样?特别是在第一幕结束的时侯周朴园与周萍谈到他的名字的来历,还暗示出了周萍与四凤之间的同母异父的兄妹关系,这必将给我们造成一种心理上的震撼,引起我匀对鲁侍萍的到来将要引发的后果的更加强烈的关注。所有这一切都必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向人物之间矛盾冲突纠全在一起汇总爆发的那个时刻,并唤起我们对于由冲突的爆发引起的人物命运彻底改变的最终结局的关注。

《日 出》

与《雷雨》相比,人物与人物之间正面的冲突不是那么尖锐,强烈。这部戏剧文本写的不是家庭成员之间内部的冲突,而是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人物及其之间的矛盾。这部戏剧的主要人物并不十分突出,可是他们的命运都被拴在了一根经济的线上----一根被"黑八"之流操纵着的经济生命线。不管是半舞女半娼妓的陈白露,最底层的妓女翠喜,无父无母的小东西,小职员黄省三;还是野心勃勃,要改变命运的职员李石清;就连"损不足以奉有余",不择手段弄钱的银行经理潘月亭,都是这根线上被人牵着线表演的木偶。

与其他剧本一样,《日出》的第一幕也具有说明性的功能。第一幕从方达生在听了别人关于陈白露的种种传闻而赶到上海来找陈白露,在陈白露居住的旅馆的"家"里开始的。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们知道了陈白露与方达生曾是一对恋人,而陈白露以前也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女孩子,而现在却洞穿世事,游戏人生,在舞厅里做舞女。谈话中福升的介入,我们知道她现在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不三不四的朋友,还有一个为他付账单的干爸加情人---大丰银行的经理潘月亭,而她每天都会收到一把账单。这是一个做着赤裸裸金钱交易的交际圈。方达生为一个曾经那么纯情的女孩的堕落而感到痛心,同时我们也了解到方达生尽管对陈白露的堕落痛心不已,对她生活的圈子深感厌恶,但他对现实并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对这个社会的本质缺乏了解。第一幕中还写到陈白露看到窗上的霜花兴奋得大喊大叫,像个小孩子,从这一描写我们可以知道陈白露内心深处还保留着一份纯净,良知还未泯灭,所以她会不顾得罪金八而救小东西。

尽管《日出》中人物关系看上去联系并不紧密,但从第一幕提供的信息,人物关系的说明性交侍,剧作仍设置了必要的悬念。陈白露生活在这样一个金钱至上,损不足以奉有余的圈子中,其实她自己也是一个不足者,也是一个被损者,被损着青春、美貌、健康,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正如她自己所说"我没费着脑子骗过人,我没有用着方法抢过人,我的生活是别人甘心愿意来维持,因为我牺牲过我自己"我们不禁会为陈白露的将来担心,如果她不再美貌,不再青春,还有人愿意供养她吗?那时,福升把账单甩在她面前,她会怎么办呢?再者,陈白露救下了金八看上的小东西,这个人谈之色变的大人物,他会放过她吗?潘月亭在这件事上帮了陈白露,他的大丰银行还开得下去吗?而小东西能逃出虎口吗?这些悬念将吸引着读者(观众)进一步关注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