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利德?扎卡利亚(FareedZakaria)
　　　　　　　　　　　　　　　　　　　鲁洁/译
　　新加坡学生的数学和自然科学考试成绩光彩照人，而美国学生的成绩却糟糕透顶，但实际能力却强得多。这是为什么?
　　前不久，印度受到一次令全国不安的恐怖袭击。一个歹徒闯进班加罗尔印度科学研究所的主会议厅，朝观众扔了四枚手榴弹，手榴弹没爆炸，于是他就用AK－47手枪朝人群开火。印度技术研究所一位退休的数学教授被打死。这次袭击令人担忧的不是袭击的规模，也不是其策划或效果——这一切都不重要——而是袭击的目标。恐怖份子的目标对准了人们越来越认为是印度21世纪的核心战略资产：印度的科学和技术人才。如果这个资产不安全，印度的未来会怎么样?
　　这一小小的事件道出了全球竞争的千言万语。我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亚洲旅行，亚洲对教育的极端重视使我震憾不已。这很有道理。这些国家中有许多除了人之外没有其他自然资源；使人变聪明是惟一的发展之道。中国似乎照例走得最快。那里的官员谈到未来发展计划时，指出过去10年里他们在高等教育上的投入增加了10倍。耶鲁大学校长理杳德?莱文(RichardLevin)说，北京大学两条最先进的半导体装配线(一条使用一种技术)连美国也无出其右。东亚国家学生在全球每个等级的自然科学和数学考试中都名列前茅。
　　但这些经常进行的比较中有一个问题使我困惑不已。为了搞清这个间题，我请教了新加坡教育部长尚达曼(TharmanShanmugaratnam)。新加坡在全球中学生科学和数学比赛中名列第一。我问部长，如何解释这样一种现象：尽管新加坡学生考试成绩如此优异，但你在10年或20年后再看这些学生，其中很少依然是全球最优秀的人。新加坡鲜有真正一流的科学家、创业家、发明家、执行官和大学教授。相比之下，美国学生在四年级和八年级的考试成绩很糟，但以后在实际工作中会很出色。这是为什么?
　　“我们两国都有知识精英，”尚达曼说，“你们是才干精英，而我们是考试精英。知性领域的有些方面是考不出来的，比如创造性、好奇心、冒险精神，还有雄心壮志。尤其是美国有一种向传统智慧挑战的学习文化，而且敢于向权威发难。这些是新加坡必须向美国学习的地方。”
　　尚达曼同时指出，美国的大学在全世界无与伦比，而且在越来越好。“你们在高等教育中创建了一种公私合作关系，获得极大的成功。政府提供大量资金，私立和国立大学相互竞争，提高了所有人的标准。”尚达曼特别指出了美国基金会的作用。“迫使人在社会上注意长期效应，注意保持优秀，注意提高素质。你们有这样一系列的基金会——实际上是公益自愿精神的一整套传统——来履行这种作用。例如，没有哈佛休斯基金会的参与，很难想象美国会在生物医学上有所进展。”
　　新加坡如今在挑选第一流学生时开始重视成绩以外的因素，但是文化很难改变。一位新加坡朋友最近把他的孩子从美国带来，让他们进人新加坡极令人羡慕的学校。他谈到了差异。“在美国学校，我的儿子想发言，总是受到拍掌鼓励。但在新加坡，别人就认为他好表现，古里古怪。这里完全缺乏提倡凭兴趣和嗜好学习的文化。这里提倡苦读。发奋努力，死记硬背，考个好成绩。”他让孩子离开了那所新加坡国立学校，进了一家民办的西方化学校。
　　虽然尚达曼对美国不吝溢美之词，但他说美国的教育制度“总体上是失败的”。“如果你不属于舒适的中产阶级或更富的人，你受到的教育不管在哪方面都是二流的，”他解释说。“且不说公平不公平，就是说你们无法真正接触到穷人的聪明孩子。他们不会去好学校，由于你们的教学方法是让每个人自由发展，穷人的聪明孩子就不会显山露水地冒出来。在新加坡，我们不会放过很聪明但连饭也吃不饱的孩子，这是我们获得成功的关键。”
　　“从我坐的地方看，这个世界是不平坦的。”尚达曼最后说道。“这是山峰和峡谷皆而有之的世界。山峰越来越高，这对美国是好消息，然而峡谷却越来越深，而且美国也有许多这样的峡谷。”
　　文章来源：《国外社会科学文摘》，200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