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喻

一、隐喻

从修辞学上讲，隐喻是比喻的一种。今天我们主要讲的"隐喻"不只是修辞学上的术语了，而是成为诗歌中一种基本要素，美国当代著名批评家布鲁克斯曾说："我们可以用这样一句话来总结现代诗歌的技巧：重新发现隐喻并且充分运用隐喻。"隐喻在西方现代诗歌中地位尤其重要。

隐喻既然属修辞学中的比喻，那么它也如比喻一样，由喻体与喻旨两部分构成，前者是具体的形象，后者则是从这形象中引伸出来的抽象意义。但是一般来说，比喻是喻体对喻旨的直接说明，而隐喻要求喻体和喻旨的关系为"远距离"，"异质"，即比喻的两极距离越远越好，且它们的联系还应是反逻辑的。越是如此，也越能激发读者丰富的联想与想象。

在运用隐喻时，诗人不是想用喻体去说明喻旨，而是思考当两者被放在一起，并相互对照时所产生什么意义，产生另外一种什么意义。因此，隐喻不再是一种说明或解释，而是一种衍生第三义的言说方式。

二、隐喻的解读

阅读T.S.艾略特《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一开始遇到的就是隐喻的问题。艾略特这首写于1915年、长达131行的诗篇，类似一段长长的戏剧独白。诗人借助诗中主人公普鲁弗洛克前往求爱中的自言自语，深刻展示了这位中年人敏感而又怯懦、犹疑且畏缩的病态性格。时间是黄昏。"你"在这个黄昏被邀请和普鲁弗洛克一起"去作客"，你在黄昏与普鲁弗洛克"穿过一些半清冷的街"，走进正在"谈着画家米开朗琪?quot;的女士们的客厅，从客厅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这黄昏时节将客厅与外界隔离开来的黄色的烟雾在弥漫，"它徘徊在快要干涸的水坑上，／让跌下烟囱的烟灰落上它的背，／它溜下台阶，忽地纵身跳跃"。到这里，我们会惊讶地发现，这黄昏的意象此时已变成一头无目的地徘徊着的"懒猫"，而它在"看到这是一个温柔的十月的夜"之后，便"在房子附近蜷伏起来这安睡"。

在诗的开头几节，特别引起我们注意的，正是诗人给我们提供的这个"黄昏"的隐喻意象。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时间概念。"朝天空慢慢铺展着的黄昏，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这一喻旨明确的比喻意象，加上第三小节黄色烟雾的降落和睡猫形象（睡猫的形象隐喻性地点出了这个黄昏世界的慵懒而漫无目的的典型特征）的展示"黄昏"本身就有的既非黑夜，又非白昼的时间属性发生了转义，成为普鲁弗洛克面对的，实际上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世界的一个隐喻性象征：一个病态的、慵懒而漫无目的的、失去任何创造活力、处于生死临界点上的世界，至少是一个需要加以检视的世界。

随着对于这首诗后面部分的阅读，我们会发现"黄昏"这一意象在诗中的支配性地位。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意象的诗的第七小节、第十小节被反复提到，也不仅是因为这一意象使全诗笼罩上一层昏黄的色彩，更重要的是它构成了普鲁弗洛克对于现实的感受基础。普鲁弗洛克敏感地觉得，这"好似病人麻醉在手术桌上"的世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对这个世界不满。不过，他没有勇气去探究真相，更不敢去"搅乱这个宇宙"，因为他不仅害怕这个世界，而且他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完美"产品。所以，虽然他一次次地感觉到自己被引向那个必须寻求答案的"重大的问题"，但是他最终也没有魄力"把这一刻推到紧要关头"，他似乎并不愿意"用咖啡匙子量走"自己的生命，可是当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他又总会禁不住问自己："当我被公式化了，在钉针下趴伏，／当我被钉着在墙壁上挣扎，／那我怎么能开始吐出我的生活和习惯的全部烟头。"于是，他终于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对于生活的弃绝，他甚至不愿意被人唤醒，因为"一旦被人唤醒，我们就淹死"。到此，就连普鲁弗洛克也变成了一个"隐喻"，变成了那个充满怀疑与幻灭的病态世界的一个象征。

练习题

阅读《阿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全文，找出诗中其他的隐喻性意象并分析其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