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说
一、什么叫元小说
"元小说"也称"超小说"。这是从 西方现代小说理论中借用的一个术语，指那些"有关小说的小说"，即"关注小说的虚构身份机器创作过程的小说"。这类小说通常采用叙述者与想象的读者对话的方式，将小说的创作过程贯穿于叙事之间，甚至不惜向读者披露小说的故事编造、情节构置、结构安排等等"机关"，目的在于通过拉开读者与生活的距离，打破文本现实主义真实性的幻觉，以加速读者对于文本叙事过程本身的反应。在西方，较早采用这一方法的是英国小说家劳伦斯·斯特恩的《项狄传》，而这一方法在现代更受到不少小说家的青睐，成为他们用以强调小说艺术与生活的距离的多种方法之一。
二、元小说的解读
用上述定义来衡量，张贤亮的《浪漫的黑炮》大体应该属于"元小说"文本类型。小说一开头叙述者就煞有介事地向读者传授写小说的技巧：只要你学会了观察，就会有一股创作的冲动在你内心里涌动；只要你能够从"大马路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地走着的芸芸众生"中去发现他们各自的故事，并能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你就已经写出了你的小说。而且，假如你能学会钻到人的心里面去的本领，你还可以把小说写得生动、有趣、曲折、离奇、精彩、动人。在小说的开篇，叙述者还列举了一组相关的例子，来印证这里传授的小"作法"的言之不谬，使得小说不象小说倒象是一部具有可读性的通俗文学读物，叙述者不象在讲故事而是在教读者如何写小说。不仅仅如此，这些有关小说作法的内容还穿插在整个故事叙述之中。
在《浪漫的黑炮》中，这些关于小说技法的内容，显然并不属于小说叙事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只是在完成某种结构功能和造成某种较为特殊的阅读效果。相对于前者来说，这些安置在小说各个叙事段落的有关小说写作方法的讲述，有效地支撑了叙事内容的大跨度转换。"且不说四个人心事重重地走了，我们来看看外国人怎么想吧。写小说不但要钻进中国人心里去，还要钻到外国人心里去。""以上一章，在小说技巧中叫做倒叙，或是倒插笔。下面，我们再接着第七章记录下去"等等，这些具有过度作用的段落使得故事岁不复杂但头绪却不少的小说叙事，能够方便地，而且有理由充分地拼接在一起。而相对于后者来说，则这些由叙述者披露的有关小说做法的"机关"，也有效地造成了一种
类似现代戏剧的"间离效果"，既它不断地提醒读者注意小说叙事过程中作者的编造成分，小说本身的虚构成分，故事的荒诞性，要求读者与小说保持适度的审美距离，由此引发读者对于故事背后的深刻寓意的理性关注，而不是单单注意小说的情节。
这个故事的荒诞性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正如我们看到的，叙述者却反复强调这是一个生活的实录，是原汁原味的：写小说不需要天才，不需要灵气也不需要想象，你只要把生活中的某个人和围绕他展开的事件"原原本本地照实记录下来，就是小说了。"作者甚至十分夸张地用了一个题记来强调这一点："纯属一系列偶然事件，但绝非虚构的故事。看了这篇小说，你就明白小说是怎么写出来的。"似乎，作者的目的不在于告诉我们一个故事，而在于通过故事来启发潜藏在我们每个人心底的创作潜能。然而，我们并不相信叙述者所讲述的故事不是虚构的，或者说我们真的懂得了小说是怎么样写出来的。因为我们都知道既然是小说，就一定有虚构，没有虚构也就不成其为小说。尽管作者信誓旦旦地说，小说来自于现实，来自于生活，而且这也符合我们已经掌握的关于文学是生活的反应的文学定律。但我们同时也知道文学的来源是生活不假，可文学又绝不简单地等同于生活，文学同样也源于艺术家对生活的想象的加工和创造。更何况，如果不靠想象，谁又能知道别人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不过，这种对于小说的虚构性和荒诞性的认定，并不影响我们去关注小说叙事以及虚实背后的寓意。相反，叙事过程中这些关于小说技法的陈述造成的离间效果，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有效地消除了我们可能产生的对小说荒诞性的批评--这里的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符合小说技法，小说就是这样写出来的。而这一点，又恰倒好处地引起我们对于小说叙事行为和故事本身的双重关注。就我们阅读《浪漫的黑炮》阅读感受而言,这种双重关注,事实上使我们很好地避免了对于小说文本仅作某种情绪化的理解。我们不会将它简单地和生活相印证，我们甚至不会轻易地为某种同情的或者愤怒的情绪所左右，反而会对故事的各种人物报以欣赏的一笑。然而笑的背后，却是深深的苦涩。这一荒诞故事揭示出来的那种由长"左"的政治培养出来的"左"的、充满"革命警惕性"的思维模式，由这一思维模式而造成的人与人之间的隔膜、猜疑和不信任是多么的可怕。这时，生活中是否有那么一只"浪漫的黑炮"已无关紧要，是否真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人物也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知道生活中应该警惕的是那中可怕的但事实上有的确顽固地存在着的，并已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左的思维定势。
应该指出的是，《浪漫的黑炮》和一般所见的具有很强现代主义实验特征的"元小说"叙事技巧的运用，也有一些明显的差别，在后一类文本中，作者为了强调小说的"虚构身份"，甚至会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的编造，甚至会为因为自己无力将故事编得十全十美而向读者表示歉意。但在《浪漫的黑炮》中，在文本的表层，我们看到的仍然是作者对于故事真实性的再三强调。虽然借助我们的解读，这种强调真实性的企图宣告破产，但文本表对于纪实的强调仍然回产生一定的阅读效果，至少会导致读者在真实性和荒诞性之间的游移，迫使读者在这二者之间作出冷静的选择。
练习题：
1、什么叫元小说？
2、元小说具有哪些特征？
3、除了元小说之外，你还见过哪些实验性文本？
4、试着在我国当代小说中找出几个运用元小说叙事手法的文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