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克洛伊索斯回答说:“儿啊,并不是因为我以为你卑怯或是有其他什么不相宜的地方才把你留住,而是因为在我睡觉时我作了一个梦,梦里,在我跟前我看到一个幻象,它警告我说你是会短命的,因为你注定要在年轻时为铁制的尖器刺死。正是为了这个幻象,我才先赶紧安徘你的婚事,而现在当然又使我不能把你送出去办这伴事情。我是愿意看守着你的,为的是不管怎样,在我自己活着的时候我总可以春着你也侥幸地活下来。你哥哥聋了,我已不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因此你就是我仅有的一个儿子了”。
这个年轻人回答说:“啊,父亲,您在这样一个可怕的梦之后对我加以注意,我认为是有道理的。如果您弄错了,如果您没有把这个梦圆对,我想我是应当指出您的错误来的,既然您说这梦预言我将会被铁制的尖器刺死,可是这猪又有什么手呢?它能够使用什么叫您害怕的铁制尖器呢?倘若梦里说我会被野兽的牙或是什么类似的东西刺死的话,那您不叫我去办这件事是完全有道理的。然而这里说的是一支铁枪。何况现在我们又不是向人,而是向野兽作战。所以我求您还是让我和他们一同去罢”。
克洛伊索斯说:“儿啊,你对于梦的判断我看是有些道理的。既然你的解释比我的更要好,现在我就相信你的话,我改变了我的主意,准许你和他们去打猎了”。
既然这样说了,国王就派人把普里吉亚人阿德拉斯托斯找了来,向他说:“阿德拉斯托斯,当你因痛苦不幸的遭遇而感到苦恼的时候,当然,在这一点上我不是对你有什么责怪,那时我洗净了你,把你接待到我家里来住,并且任何事情都不难为你。既然我先待你十分亲切,那你也就应该加以回报,故而请你同意和我的儿子出去打猎以便照料他,注意在道上不要受到会向你们袭击的那些不逊的匪徒的危害。即使没有给你这样的任务,你的确仍然有必要到你可以因自己的事业而使自己享名的地方去看一看。这是你从你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傅统,而且你自己也是非常茁壮的”。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徐松岩、黄贤全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97—103页。
在同一个冬季中,雅典人要对那些在这次战争中首批阵亡的将士予以公葬。按照他们祖先的习惯,公葬的仪式是这样举行的:在葬礼的三天前,把死者的遗骨运回来,安置在一个事先做好的帐篷中,他们的朋友可以拿他们所愿意拿的任何祭品带给死者的家属。在举行葬礼游行时,用四轮马车载着柏木棺材、各部落死者的遗骨装在各自部落的棺材里。在游行队伍里,还有人抬着一个装饰好了的空柩一起走,这是为那些在战争中阵亡而尸体下落不明的人设立的。不论是公民还是异邦人,只要愿意,都可以参加这个游行,死者的女性亲属在墓前志哀。遗骨安葬在公共墓地,这是市郊一块风景如画的地区。雅典人总是把阵亡将士安葬在这里的。惟一的例外是在马拉松阵亡的人,因为他们的功勋极不寻常,他们就被安葬在阵亡的地方。当遗骨被埋葬以后,雅典城邦选择一名他们认为最有智慧和最有威望的人发表演说,以讴歌阵亡者。演说之后,大家就解散。这就是葬礼的程序。在整个战争中,每当雅典人安葬其阵亡将士时,人们都能看到这种早已确定下来的习俗。这些将士是首批阵亡的,桑西浦斯之子伯里克利被推举出来发表演说。到了合适的时候.他从坟地走上一个高台,为的是使尽可能多的人昕到他所说的话。他的发言如下:
“以前在此地发表葬礼演说的大多数人,都赞颂那位把葬礼演说作为公葬典礼一个组成部分的立法者。在他们看来,对阵亡将士发表演说,给予他们这项荣誉,是很有价值的。我自己原来认为他们在行动中所展示出的价值,也应将通过行动给予荣誉上的充份的奖赏,就像你们刚刚在准备这次国葬典礼中所看见的一样。我原本希望许多勇敢的人的声誉不至于因个别人的说法而受到损害.不至于因他对他们说三道四而有所变化。当发言者无法让其听众相信他所说的就是实情的时候.他是很难说得恰如其分的。一方面,熟悉死者事迹的亲友.以为这个发言还没有他自己所知道的和他所希望听到的那么多:另一方面.那些不熟悉有关情况的人,当听到他们自己的能力所不及的功绩时,会对死者感到忌妒,会认为发言者过分颂扬死者。颂扬他人。只有在一定界限内.才能使人容忍;这个界限就是他们相信在所列举的事迹中,他们可以做到:一旦超出这个界限,人们就会忌妒和怀疑了。但是,既然我们的祖先赞同制订这个制度,因此,我有义务遵循法律,尽我所能来满足你们各自的期望和要求。
“我首先要说到我们的祖先们:因为在现在这种场合,首先提及他们的光荣,这是公平的,也是适当的。他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因为他们勇敢、无畏,使这块土地直到如今仍保持其自由。如果说我们的祖先是值得歌颂的,那么我们的父辈们受到赞扬就更加当之无愧了。因为他们还为我们留下现在我们所据有的这个帝国。而他们能够把这个帝国传给我们这一代,不是没有付出惨痛代价的。今天我们集台在这里的人,绝大多数正当盛年,我们在几乎所有方面扩大了我们的版图,我们从各个方面充实了祖国的实力,无论平时或战时,她都能够依靠自己的资源加以维持。关于我们用以取得现有势力的军事成就,关于我们或我们的父辈们英勇地击退希腊的或希腊以外的敌人的入侵的事迹,听众们太熟悉了,在此我就不再作评述了。我所要说的是,我们是怎样达到今天这种地位的,我们之所以日渐壮大是在怎样一种政体下实现的,我们的民族习惯是怎样产生的。我试图在解答了这几个问题之后,再来歌颂阵亡将士。因为我认为这种主题的演说,在目前场合下是合适的,对于全体与会人员,包括公民和非公民在内,都是有益的。
“我们的宪法没有照搬任何毗邻城邦的法律。。相反地,我们的宪法却成为其他城邦模仿的范侧。我们的制度之所以被称为民主制,是因为城邦是由大多数人而不是由极少数人加以管理的。我们看到,法律在解决私人争端的时候,为所有的人都提供了平等的公正。在公共生活中,优先承担公职所考虑的是一个人的才能,而不是他的社会地位,他属于哪个阶级;任何人,只要他对城邦有所贡献.绝对不会因为贫穷而湮没无闻的。我们在政治生活中享有自由,我们的日常生活也是如此。当我们的街坊邻居为所欲为的时候,我们不致因此而生气,也不会相互猜疑,相互监视.甚至不会因此而常常给他们难看的脸色,尽管这种脸色不会对他们造成实际的伤害。我们在私人关系上是宽松自在的,但是作为公民.我们是遵守法律的。对当权者和法律的敬畏使我们如此。我们不但服从那些当权者,我们还遵守法律,尤其是遵守那些保护受伤害者的法律,不论这些法律是成文法.还是虽未写成文字但是违反了就算是公认的耻辱的法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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