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体史这一学科与专门化的研究区别在于,整体史在研究特殊事件时,从不失去其整体的视角,这是其研究的基础。
特殊事件、甚或是一个细节的研究,具有其本身的价值,如果做得好的话。关注于人类事务,总会揭示某些使人立刻产生兴趣的东西,即使是某些细节,也具有指导性的价值,因为每一件与人相关的东西,都值得我们去了解。但这种专门化的研究,总是与人背景相关的,甚至地方史也将与整个国家的历史、传记与教会和国家中的重大事件、与民族或整体史的一个时代相关联。仅所有这些时代本身,正如我们已注意到的,反过来构成了我们称作整体史的全体。从一个更广泛的背景出发研究这些时代,会具有更大的价值。我们最终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永远是一种人类历史的概念和构成。从目前历史学研究所走的道路看,且就历史仍被看作是须包括一切详细的知识而言,这种倾向仍将会继续下去,失去整体观以及人们皆企望的那类知识的危险是确实存在的。历史学不仅仅是一门学院式的学科;人类历史的知识应该是人性的共同财产,它必然首先有益于我们自己的民族,没有这,我们的工作就可能完不成了。
没命必要担心,我们最终只得到我们前辈所满足的那种含糊的通则。今日,各地学者做了许多研究,如果这些研究成功,富有成效,人们再不会去发展这种通则了。我们也不会复归到那些过去人们津津乐道的抽象概念上。一些历史短文的累积,加一些关于人类性格和道德的表面判断,是不可能导致完善相令人满意的知识的。在我看来,我们须在二个方向上努力:对历史事件中有效因素的考察和对它们整体关系的理解。
在精确之上求整体理解,永远是一个理想的目标,因为这要求对人类整体史有一个极其透彻的了解。一个单一细节的了解就要求我们作深刻的、富有穿透力的研究。在眼下,我们都同意,批判方法、客观研究、系统的构造、可以也必须联合起来。历史研究不会因与整体相关联而失去任何东西:没有这种联结,研究将软弱无力;没有精确的研究、整体的概念只能是一个幻想。
黑格尔:《历史哲学》,王造时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第39~48页。
这次演讲的题目叫做哲学的世界历史。那就是说,并不是从世界历史作出一些普遍的观察,再从世界历史的内容举例来阐明这一些观察,而是世界历史的本身。为了对于本讲的性质从开始就能有一种明白的观念起见,我们必须先行检查关于研究历史的其他各种方法。观察历史的方法.大概可以分为三种:
(一)原始的历史。
(二)反省的历史。
(三)哲学的历史。
(一)关于第—‘种历史,只要举出一两位著名的历史家。便可以给人一个确定的典型。例如希罗多德斯、修昔的底斯和其他同样的历史家们。他们的叙述大部分是他们亲眼所看见的行动、事变和情况,而且他们跟这些行动、事变相情况的精神,有着休戚与共的关系。他们简单地把他们周围的种种演变,移到了精神观念的领域里去,这样外在的现象便演成了内在的观念。诗人以同样的方式,运用他感觉中的资料造成他的观念。当然,这些原始的历史家也利用别人的报告和叙述,因为一个人决不能耳闻目见一切的事情。不过他们只把这些资料当作是一种组合的元素,这和诗人受赐于已经成立的语言文字的遗产,又是同样的情形。历史著作家把飘忽的片段联系在—起,然后把它们宝藏在泥摩息尼神庙之中,使它们不朽。各种稗史、民歌、传说都不能列在这种原始的历史里面。这些稗史民歌传说所表现的历史的意识还在朦胧的状态,所以它们属于观念朦胧的民族。这里我们要研究的民族,是已经知道他们是什么,和他们在做什么的民族。当真看见的和可以当真看见的现实,是有坚实的基础的,而产生这些稗史和诗歌的那个飘忽模糊的成分,它是没有坚实的基础的,等到各民族的个性发达成熟。这些稗史和诗歌在历史上的权威就不能存在了。
这样的原始历史家把他们熟知的各种行动、事变和情况、改变为一种观念的作品。所以这种历史的内容不能有十分广大的范围。这一点,我们可以拿希罗多德斯、修昔的底斯、基察第尼为代表。凡是在他们的环境里出现的和活动的。就是他们主要的资料。那位历史作家所受的种种影响,也就是形成他作品骨干的那些事变所受的影响。作家的精神和他记述的那些动作的精神。是一般无二的。在他所描绘的一幕一幕的剧情中,他本人曾经亲自参加作一名演员,至少也是一个休戚相关的看客。他所绘画的只是短促的时期,人物和事变个别的形态,单独的、无反省的各种特点。他的愿望无非是要把他亲自观察各种事变的所得,留下一个最清楚的影像或者韧彻如生的描绘,给后世的人、他既然生活在他的题材的精神中间,不能超出这种精神,所以他毫无反省的必要。假如他像凯撒那样拥有统帅或者政治家的高位,那么,他编著历史,就会把他自己的目的,作为历史的日的来处理,假如我们说一位这样的历史家没有反省,在他的著作里边人物和民族自己自动出现,那未,那些演说,如像修昔的底斯所写出的那些演说,我们也可断言,它们决不是可靠的记录。但是演说是人类杜会中的行为,而且是具有非常重大影响的行为。不错,人家时常说:“那只是废话罢了”;借此表示演说的无谓。这里所指的演说也许只是“废话”,废话本来是无所谓的。但是民族向民族所作的演说,以及对于民族和君主所作的演说,是历史不可缺少的基本成分。譬如:那位最有修养、最纯正、最高尚的政治家伯里克理斯的演说,就算是修首的底斯所完成,终究和演说者的性格相差无几。在这一类的演说中,这种人宣布了他们的民族所奉行的格占,也就是形成他们自己的人格的格言;他们不但发表了他们的政治关系的见解,以及关于他们的道德的和精神的本性的见解;并且发表了他们的目的和行为的各种原则。历史家放在他们嘴里的种种说辞,并不是虚悬假设的自觉,而是演说者自身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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